网络裸奔自白书:我宣布放弃网络隐私权

作者:章立凡  转自:http://www.alibuybuy.com/16500.html

身为一个有12年以上网龄的中国网民,我宣布放弃网络隐私权。这种放弃,只是对既成事实的追认。

理论上公民是国家的主人,有权保护自己的隐私,也有权知道公仆们干了些什么,花了我们多少钱。我心智健全且早已成年,却一直被当儿童监护。1997 年上网后,我努力“与时俱进”,设置了各种账户、密码,以保护隐私权;学会了翻墙、上推特,以扩张知情权。但互联网攻防技术的日新月异,令我逐渐觉悟:我 老了,名义上的权利,其实已经无所谓了。

潜水六年之后,我在2003年主动选择了实名上网,很大程度上放弃了自己的隐私权,任何网友(包括政府雇用的职业网民)都有支持、反对、评论、谩骂 乃至跨省追杀我的自由。衮衮诸公何时能被感动到效法一下,我肯定佩服得五体投地。忝为实名网民,我一直主张保护网民匿名上网的权利,盖因事关公民言论自 由,但很快发现自己忒迂腐了。重金开发的网络监控系统,足以令匿名菜鸟们隐私毕露,虚拟世界中的思考互动、通讯交流、恋爱调情甚至手机黄段,一一无所遁 形,并可随时追踪到现实世界。网络者,网罗也。所谓匿名,无非是一种自我安慰;而推行上网“实名制”,不过是对自由表达的震慑。建设“大局域网”,用纳税 人的钱监控纳税人,无疑是一种“中国特色”。

我国“墙文化”源远流长,没有哪个民族,像中国人那样热衷于修筑各种高墙和土围子。从秦始皇修万里长城到明朝海禁,中国是一个长期将自己与外部世界 分隔的国家。别跟我理论张骞通西域与郑和下西洋,那都是朝廷特派的“扬我国威,宣化四夷”行动,与传递圣火及广立孔子学院异代同工。当然,中国也是一个有 “翻墙文化”传统的国家,如唐玄奘到西域取经,就得偷越多道关卡;近代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也经历了一个“翻墙”阶段。改革开放了30年,“柏林墙”倒 塌了20年,中国还在思想的“鬼打墙”中转坟圈儿。

如今网络流行“偷菜”与“翻墙”,说明越是禁忌的事,越有快感和刺激,当然也包括浏览情色网站。中国改革开放的伟大成就之一,就是身体的解放。若论 快感,网民们逛成人网站过过眼瘾,比起嫖妓包奶和公款冶游外国红灯区的官员,不过是小菜一碟;要比刺激,4000贪官穿壁外逃,人均卷走亿元,惊悚度超越 网民“翻墙”何止万倍。“食色,性也”,男女各自长了什么器官,成年地球人都知道。保护未成年人的理由很正大,儿童的好奇心出乎天性,性教育本该从小普 及,但各商业浏览器都有专为家长设置的屏蔽功能,靡费国库的巨额帑银开发“绿坝”,除了政治盘算,经济上的动机也耐人寻味。

中国式大局域网“扫黄”,主要依靠防火墙过滤“敏感词”。我经常被提示“信息中包含敏感词汇”而无法上帖,但又不告知什么词“敏感”,必须绞尽脑汁 反复测试。我曾呼吁各网站公示“敏感词汇”,以免浪费宝贵的上网时间和网络资源,但无任何回应。两年多以前,我偶尔从一套应用软件中,剥离出一个敏感词汇 表,顿时忍俊不禁:1011个词汇中,三分之一弱是“避孕套”“强暴”之类的性词汇,三分之二强是“民主”“专制”之类的政治词汇,还有众多的高官名字, 与AV女优、异见人士纷然杂陈。“扫黄”扫得如此低俗,倒像是清道夫患了窥阴癖,这东东岂能见光?

近年的网络舆论监督,令贪官队伍损兵折将人人自危,抢钱与反抢钱、监督与反监督成了社会矛盾焦点。官员财产“实名制”早在1995年就提出了,至今 仍遭到顽强抵制;网络“实名制”谋划不过两三年,已开始在部分地区实施。政策从酝酿到出台,凡是对官有利的推行神速,凡是不利于官的行之惟艰,被网民戏称 为新的“两个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网络“白名单”和“实名制”背后隐含的动机,不免令人生疑:堵塞舆情孔道,莫非故意轰人上街?限制公民的知情权,难 道真要让社会回归蒙昧主义?

漫画家旷飚有一幅传播很广的作品,画面上那个脱到只剩裤衩的小百姓,对光鲜外衣下财色并包的官员说:“脱吧,到你了”。透明乃当今时尚,要裸一齐全 裸,要脱大家都脱,我的身家公开了,你的财产也该见阳光。窗户纸一点就破,无论实名匿名,网民都在裸奔,不如裸个痛快。倘若所有人都用实名讲真话,倒有望 争取到免于恐惧的自由。

成人不是儿童,女人不是老虎;谷歌不是猛兽,政府不是保姆。透观皇帝新衣,屁民不穿也罢,若非要废弃游戏规则,刮一场重返“1984”的“窃听风暴”,彼此就不必拘礼了,你能开发技术窥我私密,我也有办法翻墙赏你菊花。索性裸奔大自然,按“丛林法则”行事吧!

2010年1月21日  风雨读书楼

来源:http://zhanglifan.blog.sohu.com/14655988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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