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字仇杀队》：他们的故事，我们的现实
唐尚武
《V字仇杀队》是2006年赢得北美票房冠军的电影，无论在业界还是影迷圈，可以说叫好又叫座，可惜一直未能在大陆公映过，不过从广电总局的逻辑来看，它若能通过审查倒是一件新闻了。
这是一部让中国人产生诸多政治联想的影片，片中设置的元首、秘密警察、宣传部等角色，很容易让人与现实对照起来，尽管它是一部由美国和 德国合作拍摄、故事背景又设置在英国的地道的西方影片。不过其拍摄手法，用外交部发言人秦刚的句型来说，可以称得上“是一部严重丑化歪曲有绅士风度的英国 领导人的敌对势力拍摄的反英影片，严重伤害了英国人民的感情”。谓予不信，有心者可以搜索一下当年英格丽-褒曼担纲主演的《六福客栈》，尽管该片根据真人真事改编，反映的也是中英人民如何抗日的剧情，但依然被定义成一部“反华影片”。
影片讲述的是未来世界，那时的英国变成了一个由独裁者萨特勒所统治的法西斯极权主义国家，人民生活方在残暴的统治下，疾病、饥荒、灰暗，且秘密警察无处不在。在这里，外国人、同性恋者和反政府人士都会被抓入集中营，甚至当场处死。
伊薇是生活在这个国度的一个柔弱少女，有一次她违反宵禁令夜间出门，不幸被两个警察截获，警察在威胁之后意图不轨，就在生死危急的时刻，一个头带一张笑容面具、身披斗蓬的神秘客直到，将她救出，临走时怪人告诉她他叫作“V”。此后，V多次出现在各种场合，通过网络控制电视台，袭击执法人员，不断挑战官方的权威。V所佩戴的笑容面具，英国人一眼就能认出是盖伊・福克斯。
福克斯是基督山伯爵式的侠客人物，以恐怖分子的手法，多次炸毁英国的政府机构、暗杀执法人员，片中屡屡提及的11月5日，是英国人的烟火节(Guy Fakes Day)。1605年，一群英格兰天主教极端分子在福克斯的带领下，试图炸掉英国国会大厦，并杀掉正在其中举行国会开幕式的英国国王詹姆士一世和他的大臣，这一计划在准备实施的11月5日当天败露，福克斯被送上绞刑架。此后演变成英国的民俗节日。
在影片中，伊薇被这个具有不可思议的战斗能力、诡计多端且手段极其残忍的“V”所吸引，决定加入V的行列，和V一起组成了“V字仇杀队”，来对抗极权政府的暴政。
编剧大胆地把这一桥段用在沦为极权政权下的英国。当年没能炸掉王室和上下两院的狂热分子福克斯，摇身一变成为民主斗士，用这样的方式纪念“火药阴谋案”400周年，可谓用心良苦，可以认为是西方文艺界对极权体系本能的警惕。
影片中元首，发型、手势和说话方式酷似希特勒，连名字的发音都很接近：萨特勒——也像萨达姆，抑或是二者的混合体。戴面具的V永远是他的噩梦，V用黑客的方式占领电视画面，宣扬民主理念，揭穿元首的谎言，用迅捷的手法杀死追捕他的警察，救出无辜的姑娘伊薇，然后慢慢坠入爱河……
《1984》中，奥威尔说，“做爱本身就是造反”，每一次高潮就是对党的一次打击。遗憾的是，没能在《V字仇杀队》中看到这些低俗镜头，仅有的一次接吻，也是伊薇主动地吻了一下V面具上的嘴唇。或许，沃伦斯基更崇尚革命和暴力，对缠绵的场面不太感冒。
影片高潮处，V送出的几十万个面具召集了大批市民聚集到伦敦大笨钟附近，军警端起了枪等待元首下令，关键时刻，元首被V杀死了，现场指挥官果断按住了枪口，这样的时刻，不开枪比开枪更要有勇气，赤手空拳的市民比荷枪实弹的军警更有勇气。
这部影片2006年刚刚上映时，国内互联网有过关于这部影片的讨论，但范围相当小众。直到《2009匿名网民宣言》现身网络后，这部影片主角的面具造型，迅速流行开来，《2009匿名网民宣言》中引用了几张《V字仇杀队》的剧照。中共生日“七一”这一天，许多人把V的面具当作QQ、MSN和博客ID的头像。
7月1日原本是工信部强制推行“绿坝-花季护航”计划的第一天，尽管这一软件借保护未成年人为名，但由于它潜藏着监视网民、泄漏隐私和存在技术漏洞等诸多问题，遭到绝大多数网民的反对。同时，这一软件还涉嫌盗版和垄断，遭到了许多IT企 业的反对，美国和欧盟更因其妨碍信息流通和言论自由，通过外交途径进行交涉。尽管此前官方媒体中央电视台、人民日报和新华社通过大量报道企图引导舆论，但 在内外交困之下，工信部在正式推行的前一天，以“部分企业来不及安装软件”为由，宣布暂缓这一计划。这实际上是众多网民抵制和国际压力的阶段性胜利。
影片中，数万伦敦市民一齐戴着一个面具的场面是令人震撼的，也让我想起《2009匿名网民宣言》中的那几段话：
……无论你如何利用宣传喉舌愚弄舆论，你终将湮没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你古板的宣传手段，你文革般陈旧口号式的叫嚣，你对互联网的无知，你“为了下一代”之类的虚伪说辞，这些都为你的彻底失败敲响了丧钟。你无处可逃，因为我们无处不在。
我们是匿名网民。我们是全球网民的总和。我们行为一体。我们是主宰网络。我们不可计数。我们每个成员的倒下都意味着十名新成员的加入。 我们无处不在。我们无所不能。我们不可阻挡。我们没有弱点。我们利用一切弱点。我们是隐藏在每一张面具之下的人性。我们是人性的镜子。我们生而平等。我们 天然自由。我们是军团。我们不饶恕。我们不忘记。
自由引导网络。
我们即将到来。
（本刊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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